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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 禦前救妻子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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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章 禦前救妻子(1)

秋初,天氣漸漸轉涼,尤其黃昏時分更顯得舒爽,公孫茉常在這時間帶蕭喜跟蕭月來玩秋千。

至於讓蕭隨英去看宣和公主之事,她勸了幾次,每次蕭隨英都用很奇怪的眼神打量她,她心中有鬼,說了兩三次後不敢再勸。

然後宣和公主又來逼她,公孫茉也只能說,讓她先把身子樣貌養起來。

原本只是一句拖延的話,沒想到宣和公主居然聽進去了——自己的容貌不若以往,難怪男人不感興趣,等自己養回來,恢覆昔日的美貌,就不怕蕭隨英不動心。

公孫茉總算松了一口氣。

她讓人請了太醫來看,結果就是宣和公主身體甚虧,太醫甚至很含蓄的說了宣和公主流產過的事情,說不好好調理,以後就算有孕,那也留不住。

宣和公主聽了不死心,公孫茉只好讓她自己出去找人診治,據春響說,那日足足找了城中四個有名的婦科大夫,說的都差不多,長期郁結於心,加上滑胎,現在想懷上是難上加難,調養個一兩年可能還有機會。

宣和公主回敬王府後,開始要求調理身體,這公孫茉辦得到,很快給了找了傅太醫,五日針灸一次,食補,藥補,雙管齊下。

宣和公主又要求讓田嬤嬤入府,這公孫茉沒答應,一個宣和公主已經很麻煩了,加上一個田嬤嬤,更是頭痛。

宣和公主兩相權衡,自己還有大好未來,不值得為了田嬤嬤就跟公孫茉撕破臉,於是暫且算了。

公孫茉也算逃過一劫。

傅太醫說了,盈姨娘至少得調養一年,那就代表自己還有一年可以緩沖,這一年……

郝嬤嬤一直勸她給宣和公主下藥,讓宣和公主終身不孕,可是她兩世為人,知道這世界上真有因果報應,如果做壞事報應在自己身上,自己也認了,哪怕十倍的報應她都坦然接受,可萬一報應在蕭隨英身上呢?或者喜哥兒,月姐兒身上,那她永遠不能原諒自己,人要給別人留一條路,老天爺才會給自己留一條路……

「母妃。」蕭月軟軟開口,「看我。」

就見她雙腳一踢,那秋千居然蕩了起來。

蕭月得意洋洋,碧綠的雙眼映著夕陽西下,說不出的漂亮,就像透過翡翠看斜陽,美麗無雙。

看到孩子天真的模樣,公孫茉一下去了不少煩憂,「月姐兒好棒。」

蕭喜不服了,「母妃,我也會。」

小腿一蹬,也是蕩了起來。

公孫茉拍手,「喜哥兒看什麽東西一次就會,這點像爹。」

「皇祖父也說我跟爹爹像。」

蕭月嚷了起來,「我才跟爹爹像。」

蕭喜拉開嗓子,「我像。」

蕭月輸人不輸陣,「我像。」

兩娃兒你一言我一語,誰也不讓誰,公孫茉覺得好笑,喜哥兒雖然是哥哥,但也才一歲多,要讓一個一個歲多的娃娃理解「哥哥」,這實在太難了。於是她笑著安撫兩個孩子,「母妃來說,兩個都像爹爹。」

兩個小娃兒很滿意,縮了縮脖子,笑了。

看著自己兩個孩子,那麽可愛,那麽聰明,公孫茉心想,無論如何都要保護他們,宣和公主想要他們的食邑?不,那是皇帝賞給她的孩子的,她不會給。

東瑞國崇簡,對爵位分封更是謹慎,皇子都不見得有封號,何況皇孫,她的兒子是祈安郡王,她的女兒是福參郡主,這是皇帝賞給她兩個孩子的一生富貴,自己就算被宣和公主扼死了,也絕對不會讓出來。

「王妃,好消息。」郝嬤嬤過來,一臉喜氣。春鴛,春鴛等人自然識趣,早早退開。

郝嬤嬤低聲說:「丁大人傳口信來了,他讓王妃再拖一段時間就好,他打算親自來京城把盈小姐帶回去,人已經在路上。」

公孫茉大喜,「真的?」

「老奴怎敢開玩笑,來傳話的是段侍衛長,丁大人沒跟他說事情的全部,只交代他如此轉達。」郝嬤嬤一臉欣慰,「丁大人是盈姨娘的啟蒙恩師,盈姨娘尊敬他更勝皇上,丁大人親自來,一定能勸得盈姨娘回心轉意。」

公孫茉太過欣喜,一下子血往上湧,整個人往後仰,直退了好幾步,這才站住,想想忍不住微笑,「丁大人德高望重,盈姨娘想必不會拒絕他老人家的建議。」

「老奴也是這樣想,我們當年從南蠻到東瑞京城,花了二十三天,現在丁人人只怕也是這個天數上下,恭喜王妃,只要再熬一個月,事情就都解決了。」

公孫茉喜不自勝,一時之間仿佛在夢中,她已經被困擾了整個夏天,還以為餘生都掙脫不開,沒想到丁大人願意千裏迢迢來相勸。

南蠻皇帝重男輕女,不重視公主,丁大人在宣和公主成長的過程中,扮演了類似父親的角色,做錯會罵,但也不吝誇獎,他們一群共同啟蒙的皇家子女,大家對丁大人都是又敬又怕,丁大人親自來一趟,比什麽都有用。

太好了。

真的太好了。

她不用再勸蕭隨英去看看盈姨娘,也不用在看帳本時,就想起宣和公主那句「我的兒子女兒也要食邑,皇帝不給,就你給」。

她要開始給丁大人點平安香,祝福丁大人一路順利……

突然間,一陣喧諱聲傳來。

「讓開,通通讓開。」

「你們是誰,這可是敬王府。」

「來人哪,造反了,敬王府都敢進來。」

「這天底下除了禦書房,還沒有本官去不得的地方。」

武人的喝叱,丫頭的尖叫,女官的威脅,還有小廝門推擠的聲音,誰也不讓誰,一聲高過一聲。

公孫茉覺得奇怪,敬王府邸,誰敢放肆,「春梅,你去看一下。」

不用春梅去,喧譚聲瞬間由遠而近,一隊皇宮侍衛氣勢洶洶的朝後院走來,模樣囂張。公孫茉皺眉,「把小郡王小郡主抱起來,回房。」

內心怦怦跳,什麽情形,誰不知道敬王是皇帝的兒子,太子的親弟,近年提出不少政見都被采用,居然有人敢這樣無禮。

一方內心又想,難道政局發生變化?不對啊,皇帝的幾個兄弟都在封地,京城除了皇帝能坐上龍椅,誰上去都是名不正言不順,何以號令天下。

不太可能有人造反,難道是蕭隨英今天在朝上大不敬?

也不可能啊,他性子沈穩內斂,怎麽可能把自己的父親惹得這樣生氣?

那隊皇宮侍衛的眼神,好像來拘禁犯人似的……

就見閻女官從後頭走出,滿頭白發,穿戴整齊,一張臉十分嚴肅,「奉皇後娘娘之命,拘欺君罪人公孫茉,公孫盈。」

公孫茉一呆,怎,怎麽會?「公孫茉」早死了,是個不應該在東瑞國的存在。

丁大人就要來了,明明最大的隱患就要解決了,宣和公主要回去了,她的身分怎麽會在這個時候被揭穿?

是誰揭穿的?

宣和公主?不會,她一心在調理身子,何況把事蹟洩漏出去,對她又有什麽好處?

在外頭的田嬤嬤?可是她對宣和公主再忠心不過,跟著她在西瑤吃苦四年,怎麽會在主子要苦盡甘來時,捅主子一刀。

誰?還有誰知道她是公孫茉?

閻女官皮笑肉不笑,「朝陽縣主好手段,我東瑞上下都被縣主瞞得好苦,想必看我們這樣團團轉,縣主很得意吧?」

公孫茉覺得喉嚨很幹,想否認,但又無法否認,原來事到臨頭會這樣可怕,原來事情揭穿的當下,會連辯解的力氣都沒有。

閻女官道:「皇後娘娘有令,公孫茉,公孫盈下大牢,來人。」

蕭隨英今日下了朝,又在禦書房待了一個多時辰,然後去城南拜訪劉先生。

劉先生知道官府打算在牢獄開辦學堂,好讓犯人出獄後得以謀生,十分讚同,學習的項目現在暫訂是木工跟廚藝,蕭隨英就是來請問劉先生願不願意去擔任指導,教導他們如何記帳,如何算利潤,此事乃有利民生,劉先生欣然同意。

蕭隨英很歡喜,在路邊飯館隨意吃了一碗面當晚飯,這才從城南打道回府。

馬車轉進巷子,已經是酉初時分。

回到府要先洗手洗臉,然後抱一抱囝囝,摸摸她的肚子,現在喜哥兒跟月姐兒應該吃完晚飯了,等他這個親爹陪玩,然後洗香香,接著哄睡。

如果囝囝現在肚子裏的也是八月十五生,那以後就省事了,四個小娃一起辦生日宴,一年忙一次就好。

不知道是兒子還是女兒,蕭隨英想著如果還能是一對好就好了,那他膝下就是「好好」,很吉利,父皇年紀漸大,開始迷信,這能帶給父皇些許安慰……

「王爺,王爺。」溫長史的聲音急促地傳來。

馬車停了下來,車夫老汪奇怪的說:「大人,您怎麽出來街上了?」

「王爺。」溫長史不等宣,自己掀開錦帳,「王妃跟盈姨娘因為欺君被抓了。」

蕭隨英一凜,「抓去哪?宮裏,還是天牢?」

溫長史奇怪,王爺怎麽好像不是很驚訝,是問抓去哪,而不是問為什麽被抓,難不成王爺知道些什麽嗎?

雖然心裏疑惑,但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刻,他趕緊道:「是天牢,閻女官親自帶人來抓的,有皇後旨意,下官攔不住,只能讓閻女官把王妃跟盈姨娘抓走。」

「小郡王跟小郡主呢?」

「聽說要帶去皇後娘娘那裏,敬王府現在是一個大人都沒有了。」溫長史一臉自責,「閻女官有懿旨,品級又比下官高,下官沒立場阻止,請王爺責罰。」

「老汪,往天牢。」蕭隨英擺擺手,逕自道,「快點。」

溫長史連忙放下錦帳,退到路邊。

蕭隨英想著,這一天還是來了,比他想得快多,中午前他都跟父皇在一起,所以父皇是完全不知道的,這件事情的主導者是母後。

母後又是怎麽知道的?

他敬王府的人已經很少了,但還是擋不住消息外流。

想到天牢那骯臟處所,他心裏又著急起來,那地方怎麽是囝囝能待的,何況她下個月就要生了。

囝囝,為夫一定保你。

心裏不安,路程顯得特別遠,天牢距離城中快兩個時辰,就算老汪加快,一個半時辰也跑不掉,明明是涼爽的天氣,他卻覺得背後一層汗。

直到天色黑了,老汪這才停下馬車,「王爺,天牢到了。」

天牢規矩森嚴,但那是對平民百姓來說,親王的三龍令一拿出來,門衛嚇得說要去找監正,監正匆匆而來,哈著腰說敬王請進。

也不知道是天色漆黑的關系,還是天牢本就不見天日,裏面很暗,只有幾支火把插在墻壁上。

明明天氣已經轉涼,但這兒還是很悶熱,且帶著一股臭味。

「敬王小心腳下。」天牢監正一路彎腰,他只是個小官,自己也沒想過今天會簽收了一個王妃,一個貴妾,然後敬王晚上到了,回去說給誰聽,誰都不會信的,「下官給敬王妃安排了單間,在最裏面,有窗戶,不會悶。」

「很好。」

天牢監正樂了,他若是能巴結上敬王,那日後豈不是飛黃騰達?聽說最近就有關於監獄的新政要實施,自己可得好好把握機會。

蕭隨英走到最裏面,墻壁上有火把,正好可以把人看得清楚,就見囝囝挺著肚子靠著墻壁,閉著眼睛不知道在休息還是在睡覺。

也是剛好,就在他想著要不要叫醒她的時候,她突然睜開眼,兩人四目相對,她眼淚刷地流下來。

她扶著大肚子,慢慢挪動到牢門口,哭泣道:「你別生我的氣。」

看她這樣可憐兮兮的,他哪還生氣,何況他們三年多的夫妻,一千多個日子的相守,這些比名稱還真實。

蕭隨英拉了她的手坐下,「身子可還好?」

「還好。」

「跟我說說是怎麽回事?」

「我……我不是宣和公主,宣和公主在成親前一日逃婚,丁大人要我出家求恕罪,我不願,霍大人說那就代嫁,反正沒人知道……」公孫茉嗚咽,「我也想過要跟你坦白,可又不敢,我怕你失望……」

蕭隨英沒松開她的手,「你是誰呢?」

「我是原本陪嫁的媵妾,朝陽縣主公孫茉。」

「那囝囝……」

「囝囝是我的小名,因為我不是公孫盈,所以不想聽見你叫我盈兒……」公孫茉臉眼淚一大滴一大滴落下,「王爺不要生我的氣。」

「這時候我又是王爺了,嗯?」

「我知道自己錯了,我死不足惜,我生完孩子就服藥自盡,哪怕是酷刑也願意忍,求王爺代為美言,不要遷怒我南蠻十萬人口。」公孫茉松開他的手,挺著肚子艱難的給他行了大禮,「當初代嫁只是因為交不出人,害怕兩國起幹戈,絕對不是看不起東瑞,還請敬王垂憐我南蠻無辜百姓,不要因此發動戰爭。」

蕭隨英看著,內心居然是欣慰的——他的囝囝還是他的囝囝,自己面臨這樣的困境,不是求他給一條活路,是給南蠻百姓請命。

女子胸懷天下,何其難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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